【闲谈杂话】美联储与2008金融危机

美联储与2008金融危机

 现在我们知道，2008年发生的是一次“次贷危机”，什么是次贷危机呢？就是次级贷款危机。当然了这么解释就是废话，现在我给你编出来什么是次贷危机。黄博士要买个房子，房价100万，他花了30万首付，然后剩下的钱从银行贷款。突然有一天，黄博士还不上贷款了，那么房价只要不下跌三成以上，银行把房子收回来就肯定不会亏。这就是我们最为熟悉的贷款套路。

 但是在上世纪90年代，美国出现了一种新型的、更加灵活的贷款，这就是次级贷款。这种贷款的利息虽然会高一些，但是你可以0首付，啥钱也不花就买个房子，这多好。而且，这个次级贷款还可以超额贷款，也就是说，黄博士买个100万的房子，可以贷款120万。我们知道，在克林顿时期，美国经济那是一路凯歌，贷给你120万也不怕，就算你还不上贷款了，哥们把房子一收，转手说不定150万就给卖出去了，况且在此期间，还能赚那么多利息。而对于消费者，特别是那些有好职业、稳定收入的消费者来说，这种贷款也很nice，毕竟不交钱就能住上大house。

 可以想见，一般情况下，对于这样的客户，银行都要严加审查，但是由于美国经济的高涨，以及银行对高利息的追逐，所以它们渐渐地就放宽了对贷款人的审查，只要胆儿大，你就能赚到钱。另外，次级贷款的存在也大大刺激了房市，所以银行也不担心房子会贬值，为了钱，干就完了。

 但是在一定时期内，一个社会的财富绝对不会无限增长，它总有透支到无法继续的时候，人们也不可能天天买房子玩儿，这不疯了么？房价早晚是要到顶的。终于在2006年，美国的房价再也上不去了，2007年，市场开始迅速恶化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房子越来越不值钱了，我还辛辛苦苦在这还贷款，去你姥姥的吧！于是，次级贷款开始出现大规模的违约，2008年，美国房地产市场进一步恶化，9月15日，在美国金融市场呼风唤雨了158年的雷曼兄弟宣布破产。这下妥了，连锁反应马上发生，金融危机不可避免地爆发了。

 前面我们说过，在危机爆发、经济衰退的时候，美联储调低联邦基金利率，就可以提振经济。但此时，美联储遇到了两个难题。首先就是，当时的联邦基金利率已经十分低了，再也没法降了，再降就低于0了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，银行从我这把钱拿走，然后我还得倒贴给银行利息？银行是我爹啊？

 好了跑题了，继续说联邦基金利率无法降低的问题，我们从本质上看，2008年的金融危机，房价到顶了，没人买了，钱流动不起来了，其实就是通货膨胀率下降了，从而造成实际利率上升，并导致经济恶化。美联储自然知道，此时就应该降低联邦基金利率，让钱流动起来，从而提振经济，问题是，再降就是0了，A银行把钱借给B银行，最后还得给B银行利息，这不疯了么，所以这么一搞，很有可能就彻底通货紧缩了，更没人愿意消费了，经济只能进一步恶化，由此便陷入了恶性循环。在经济学上，这被称为“流动性陷阱”，上世纪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后的经济衰退，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
 美联储遇到的第二个问题是，短期利率和长期利率之间的传导机制，在当时失效了，具体情况也不细说了，反正美国的经济学家们也没搞明白，事实上，在次贷危机前夕，美联储已经连续17次提高联邦基金利率，但都没能让长期利率上升，反而是继续下降。不过，虽然美国的经济学家也不明所以，但他们已经知道，美国的经济问题已经病入膏肓，常规的办法肯定是难以解决了，看来必须请个老中医来点猛药了。于是在非常时期，美联储来了一个三连，直接推出了三种非常规的货币政策。

 第一种是紧急贷款，也就是给市场提供紧急贷款，硬保持流动性。第二种是专项紧急救助，针对的就是那些遇到危机的金融机构，防止它们猝死从而造成进一步的连锁反应。第三个是量化宽松政策，也就是通过公开市场操作，买入长期债券，直接干预长期利率，以此来注入流动性，让金融市场从恐慌中稳定下来。那么用什么买呢？当然是美元，而且是新印的美元，于是这样一来，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迅速膨胀，可以说，量化宽松政策也是这三味药中最猛的一剂。最终的药效也很明显，虽然脱了一层皮，但美国经济还是稳定了下来，并没有像当年日本那样出现通货紧缩，掉入流动性陷阱。

 经济基本稳定之后，2010年，美联储又推出了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，目的在于刺激投资和消费，引导经济复苏，在此之后，美联储又推出了第三轮量化宽松，同时规定，这一轮的刺激，将直到劳动力市场出现让人满意的复苏为止，不设定金额上限和时间上限。所以这一轮的量化宽松，也被称为“开放性的量化宽松”，这种开放性的姿态，也表达了美联储对经济的支持和对复苏的信心。

 但是我们都知道，是药就有副作用，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无疑就是副作用极大的化疗，所以美国经济学界那也是慌得一批，而量化宽松最大的副作用，可以说就是彻底颠覆了很多之前达成的共识。在危机之前，美联储等中央银行的主要职责，就是通过调节利率来稳定通胀和就业，如何控制资产泡沫那不是首要问题，但是当传统的政策工具失效之后，量化宽松成为了很多发达国家的共同选择，这种做法固然对稳定经济起到了积极作用，也刺激了经济的复苏，但人们都很担心，这种非常规的猛药，有没有可能就此就戒不掉了呢？如果它成为常规手段，又会对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？而仅就目前来看，量化宽松这副药也早晚都要停，但问题是什么时候停掉才是最合适的时机呢？如果太早了，经济复苏有可能半路就停滞了，甚至重新引起新的衰退，如果太晚了，又容易引发新一轮的经济过热，再次造成新的泡沫。所以美联储现在也很头疼，万幸的是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美国经济还算是有了明显起色，不幸的是，最近凶猛的疫情又将美国政治与经济的脆弱，展露无疑。所以说还是毛主席有远见：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，看起来，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，但是实际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。